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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2、第 62 章(2 / 2)


皮肉绽开,翻滚着黏连在一起,就?算事?后好好地处理也会留下很难忽略的疤。

迹部绘里花是用?另一只手来扯住他的。

指甲圆润,五指纤长?,皮肤白皙。

浸满了她藏得小心翼翼的自?卑情绪。

就?像是一只被人讨厌了还要费尽心思讨好的小流浪狗。

你踹它一脚,它偏还要用?期待的目光看着你,它为你叼来易拉罐,叼来垃圾桶里废弃的衣物,它把它仅有的,心爱的玩具和?越冬的温暖全部送给了你。

“小流浪狗也知道自?己脏兮兮的,所以连靠近也变得小心翼翼了呢。”

少年?的食指没入酒面下,他按低了冰球,慵懒地托着下巴,眉眼稍弯,看向身侧的友人。

“稍稍当做消遣的项目也不错吧,织田作?”

-

“不用?等了。”

那件事?情发生后的一个月,织田作之助死亡,太宰治叛离港口黑手党。

“太宰那家伙已经?走了。”

就?连消息都是好心的中原中也告诉她的。

——被抛弃了。

——不过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。

能走进太宰治内心的,好像只有织田作之助。

是她太笨了吗?

绘里花坐在港口黑手党门口吹了很久的风,怎么想也想不明白。

在太宰治见到她以前,她的灵魂已经?见过太宰治数十次了。

他近乎疯狂地对着尸体开枪的时候,企图用?言语说服森鸥外别把任务交给他的时候。

还有晚上一个人坐在集装箱上看月亮的时候,满身血迹地躺在积水汇聚的低洼里的时候。

有的时候,绘里花会忍不住想要触碰他。

可是她的灵魂穿过他的身体,最?后连发梢都没摸着。

她明明见过太宰治那么多的样子,却连他什么时候开心,什么时候难过都不知道。

“我可没有在哭,小绘里。”

少年?那漫不经?心的笑容里总是透着仿佛要溢出来的绝望。

绘里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废墟里,看到了安静地停止呼吸的织田作。

除了织田作之助以外,他看待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样的。

太宰治比她更加孤独。

被遗留在了她所看不到的世界的太宰治,好像永远地待在了触碰不到的虚空里。

能够拯救她的太宰治还活着,能够拯救太宰治的人却不见了。

绘里花面无表情地将?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。

要是他的内心也像那时候一样笑着就?好了啊。

仰慕的心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。

她低垂着眼,看向自?己留着可怖的掌心。

目光晦暗。

-

太宰治离开港口黑手党的第三个月,绘里花在港口黑手党大?厦的门口见到了夏油杰。

少年?的身形纤长?,高高悬挂的月亮将?他的影子拉长?,再拉长?,最?后拉到了她的脚下。

绘里花想起了前不久硝子转发给她的消息。

夏油杰背叛了咒术界,杀了父母,甚至也杀了很多普通人。

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少年?此时正温柔地对着她笑。

“你是来杀我的吗?”她问。

“嗯?为什么这么说?”

“因为现?在是凌晨一点,周围没有行人和?警察,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最?好时机。”

夏油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,觉得她说的话听?上去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。

“很可惜,我只是来和?你告别的。”

夏油杰这么说,抬手轻而易举地就?接住了绘里花忽然挥过来的拳头。他温热的手掌包住对方?的掌骨关节,狭长?的眼睛愉悦地眯起。

“你走掉以后,悟可是大?发了一通脾气。”

“他只是因为失去了他未来的专属司机了吧。”

“这么一说,我原本和?悟一样,以为你会成为辅助监督。”

“……”

攻击统统失效的绘里花悻悻地收回?了手,她的睫毛垂下,掩住眼睛里的光。

“我做不到。”

在进入咒术高专以前,绘里花还没有意识到,所谓的咒术师,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注定死去的,用?于填补这个世界无止境的空洞的存在罢了。

太痛苦了,一想到要亲手送去的同伴也许会永久地长?眠,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,她就?想要愤怒地呐喊。。

——像你这种弱小的家伙怎么还活着啊。

——如果是在意的人,拼上性命去救也无所谓吧。

十七八张嘴在她的脑子里绕来绕去。

可是她做不到啊。

她既不想同伴死去,也不想因此丢掉性命。

“既然如此,要和?我一起吗?”

沉寂的空气里,夏油杰慢悠悠地开了口。

绘里花抬头看她。

他们之间就?保持了这样的姿势许久。

“夏油?”

“嗯?”

“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吗?”

-

绘里花在几年?后重新见到了太宰治。

托森鸥外的福,这次她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。

“是两年?。”她从办公桌后探出了个头,试探着看向门口的太宰治,“首领说两年?内不把太宰先生带回?去,我的存在也没有什么必要了。”

“嗯?他对你倒是很有信心嘛。不过还真?是可怕的话啊。”太宰治向前走了几步,他关上门,整个人熟练地倒在沙发上,“那么就?由我来揭穿小绘里的间谍身份吧。”

“……啊啊啊啊请住手啊太宰先生,一秒钟暴露的话我会因为太过丢人被中原先生杀掉的。”

“咦,真?的吗?”

“真?的。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

太宰治从沙发上蹦了起来,他作势就?往门口走,结果腰部被重力一撞,整个人又倒回?了沙发上。

侦探社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拧开了。

国木田独步沉默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,过了几秒,又沉默地把门合上。

太宰治眨了眨眼,看了一眼怀里的那颗毛绒绒的脑袋,忍不住抬手揉乱了它。

“胆子倒是大?了很多嘛,小绘里。”

青年?的声音里带着听?不真?切的笑意。

他还以为小流浪狗会永远把他放在神坛上供奉呢。

-

太宰治并没有立即告发绘里花是港口黑手党的人的事?。

毕竟他觉得过不了多久,她自?己就?能露出马脚。

“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吧,太宰先生。”

“唔,我只是对你惊人的毅力有些吃惊而已。”

“比起太宰先生您对自?杀的热爱,我还有得学呢。”

被反驳了的太宰治倒也不生气,更确切地说,比起生气,他有更想知道的东西。

“不生气吗,小绘里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小绘里是因为我才加入黑手党的吧,结果可是被我无情地抛弃了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似乎没想到太宰治能把这句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,即使是绘里花也有一瞬间的发愣。

黑发的青年?睁开了鸢色的眼眸,他的唇角是熟悉的浅笑,眼睛里却是虚假的情意。

“把人生浪费在我身上的话最?后只会后悔到满地打滚哦。”

太宰治非常好奇。

究竟打击到了怎样的一种程度,小流浪狗才会露出受惊的表情。

为了满足好奇心,太宰治说过比这还要恶劣许多的话。

——这种事?情找中也就?好了吧,别来找我。

——就?算小绘里死了我也不会为你难过的,如果是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东西,恐怕要让你失望了。

十六岁的太宰治,甚至在她剩着一口气被中原中也抱回?来的时候,还恶劣地戳了戳她的脸颊。

——活成这样,小绘里的父母在天之灵一定很难过吧,

统统没有用?。

“人生那种事?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。”

有一次出乎太宰治预料的答案,他看着她若有所思地垂下头,目光飘远,就?好像是回?忆到了什么美好的事?情一样。

迹部绘里花又一次当着他的面笑了。

“倘若不是为了爱着的人活着的话,活着的每一天,躯体就?好像被滚烫的阳光一点一点地腐蚀着,就?好像路上被踩烂的干枯的树叶一样,反正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。”

垂下的金发遮掩住了她的眼睛,太宰治看见对方?唇角的弧度忽然又小了下去。

她好像并不是在说她自?己。

太宰治稍稍动了一下脑子就?想明白了。

咒术师啊。

真?可怜。

-

两年?的时间早就?过了,悠闲自?得地在武装侦探社摸鱼的太宰治几乎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,绘里花那一天一遍的“港口黑手党的待遇比这里好的多”的理念不见了。

他记得好像是某一天的下午,不知是接到了谁的电话的金发少女惊愕得连呼吸都忘了。

那是太宰治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毫不掩饰的恐惧。

她疯了般地跑出去,却是蹒跚着走回?来的。

闪电将?夜幕残忍地撕开道口子,瓢泼的大?雨下,迹部绘里花却不紧不慢地走着。

她好像是用?了很大?的力气,才支撑着没有立即倒下去的一样。

太宰治站在二楼的窗边看她。

“没有了。”

她这么嗫嚅着说道。

一同消失了的,还有那双与天空同色的眼眸中残存的光。

-

“夏油杰死了。”

硝子这么告诉她的时候,绘里花还以为对方?在开玩笑。

虽说他们已经?是完全不相干的两路人了,但夏油杰很强,绘里花从高中起就?知道。

那么强的一个人,怎么可能死掉。

才二十七岁吧,咒术师的平均年?龄是四?十岁,夏油杰那么强,怎么也得活到八十岁。

就?在绘里花这么说服自?己的时候,她却从家入硝子口中听?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
“五条悟。”

啊,如果是他的话,夏油会输也没什么奇怪了吧。

明明是这么想着的,眼泪却突然掉了出来。

她跑出武装侦探社的时候,摔跤了两次,还滚下了楼梯。

明明哪里都在痛,可为什么哭不出声音呢?

真?奇怪啊。

她之所以从咒术高专退学,和?所有的咒术师切断联系,就?是为了这么一天。

因为知道迟早要与死亡带来的悲痛相遇,绘里花选择了在源头上一刀两断。

可是为什么还会难过?

她的牙齿没入掌心的鱼际之中,血腥味弥漫了口腔,鲜红色的血液一点一滴地往下掉。

可尽管是这样,她也哭不出声音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港口黑手党大?厦门口的那个夜晚,夏油杰回?答了她的问题。

像他们都还是无忧无虑的一年?级生时那样,少年?揽住了她的脖颈。

“不过要是知道答案的话可以随时来告诉我,绘里花。”

如玉般温润和?缓的声音,夏油杰临走之前,还开玩笑般地对她说道。

“但是不可以对我的刘海下手。”

没有了。

什么都没有了。

直到最?后,她也什么都没有抓住。

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?

浮漾于海面的光逐渐黯淡了下去,却又在某一个瞬间,绽放出了比之前还要热烈的光芒。

太宰治。

如果是太宰治的话,一定能够回?答她的问题。

随便什么都好,请让她抓住一点东西吧。

-

“你想从我这里听?到什么答案呢?”

太宰治垂着眼睛,他的口吻亲昵,眼神却十分冷淡。

原来如此。

小流浪狗的弱点,原来是咒术师的朋友啊。

她一直追随他到现?在的理由,也是这个吗?

“我可不会说安慰你的话哦。”

早在听?她说完最?后一话起,太宰治就?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让她重新打起精神。

可他并不想那么做。

面前的少女有着苍白的侧脸,她被毛巾擦干的头顶蓬松,可怜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。

搞了这么久,原来在她眼里,他存在的理由,就?是为了有一天她爱的人死去时,他能够成为开导她活下去的人吗?

“毕竟听?上去夏油君的死的确是小绘里的错嘛。”

“不仅是夏油君,五条君说不定哪天也会死掉。”

会被他击溃的吧?

嘛,这样也好,这样一来,小流浪狗就?不会不会再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了。

寂寞?那种东西才不会啦。

太宰治这么想着,恶劣地翘起了唇角。

可是出现?在他眼前的,却并不是想象中少女那副哭喊的样子。

倒是与那场大?火中的神色有些相似。

迹部绘里花愣了一下,接着疑惑地望着他,歪了歪脑袋。

“您在难过吗。太宰先生?”

-

太宰治觉得迹部绘里花真?是个神奇的人。

事?情发展到现?在,她好像既没有把他带回?港口黑手党的打算,也没有认真?地和?武装侦探社的人交朋友的打算。

“因为我的目标只是太宰先生而已。”

“欸,原来小绘里这么喜欢我吗?”

“是,非常喜欢。”

非常迅速的回?答,与其?实在是过于肯定了。

就?好像那天晚上的事?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
真?是看不透啊。

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?

又或许说,那个已经?死去的,真?正被她爱着的人,已经?重要到了她连悲伤都不愿意分享的地步了吗?

太宰治的喉结滚动,他笑了一下。

“那么,要和?我一起殉情吗,小绘里?”

这还是太宰治第一次这么问迹部绘里花。

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。

“才不要呢。”她注视着他,“我才不干这种遭人嫉恨的事?,和?我不一样,太宰先生是被人依赖着的吧,国木田先生也好,乱步先生也好,太宰先生要是死了,大?家会难过的。”

“啊,说起来,太宰先生还是待在侦探社里比较好吧?”

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比他还要悲观的人啊。

太宰治有一瞬间想要忍不住地大?笑。

从港口黑手党到现?在,负责他的衣食住行的一直是迹部绘里花。

要说依赖的话,她也是被依赖着的吧。

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。

这样想着的太宰治存了点逗弄的心思。

“绘里花不想回?港口黑手党的话,留在这里也可以哦。毕竟要是没有小绘里跑腿,江户川先生也会很失望的。”

“……真?是不出意料的过分的话啊。”

太宰治哈哈哈地笑了几声:“不是哦,除此以外,敦君也非常在意小绘里。”

“那么您呢?”

突如其?来的问题使得太宰治愣住了。

“那么我是否走进了您的心里呢?”

日暮西山,侦探社外的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起,摇晃的树枝的影子投入窗口,遮掩住了细碎的光。

太宰治忽然有种预感,如果他这个时候再把他的小流浪狗踢远了的话,它或许就?再也不会找了回?来了。

于是太宰治张了张唇,他想要回?答,可在第一个音节发出之前,他便听?见迹部绘里花自?嘲似的笑声。

“果然……”

“是不可能的吧?”

-

倒也不是没有留恋,也不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了。

只是在某个时刻,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抓住了她的心脏。

在绘里花决定去死的时候,她给家入硝子打了电话,给夜蛾正道打了电话,也给五条悟打了电话。

五条悟没有接。

“你在做什么?”

就?在她准备重新按下通话键的时候,本不该出现?在这里的太宰治却出现?了。

于是盈亮的手机被收起,站在高高天台上的少女回?过头温柔地对着他笑。

“如果我死了,太宰先生会为我而难过吗?”

——就?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哭泣。

就?像是早就?知道答案一样,她并没有等待睁大?眼睛的太宰治的开口。

“不,我不是想问这个的。”

柑橘的味道笼罩了鼻腔,那抹金色小心翼翼地拥抱住了他。

她就?像小动物那样蹭了蹭青年?那柔软地的黑发,最?后的遗言宛若情人般的呢喃。

“请拯救我吧,太宰先生。”

——是要和?他一起殉情吗,小绘里?

本来想笑着说出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。

他的指尖擦过对方?翻飞的衣角,迹部绘里花抢先一步,在他之前纵身而跃。

连一点犹豫也没有,就?好像是早就?做好的决定。

迹部绘里花就?像抓不住的鸟儿一样,不可预料地死去了。

一步的距离,不管是以前还是现?在,怎么也跨不过去。

“您一定要长?命百岁。”

生日蛋糕后,暖黄色的烛火前,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生机勃勃地振臂高呼。

被人践踏的小流浪狗到最?后也没爬起来。

所以他才会讨厌狗啊。

自?顾自?地接近,又自?顾自?地离去。

她在最?绝望的时候祈求般地向他靠近,而他也回?应着像她伸出手——

却是为了扼住她的咽喉。

他本以为,他对迹部绘里花的死亡乐见其?成。

但无论他怎么小心翼翼地呼唤,对方?都不会再醒来了。

最?后什么也没抓住的变成了太宰治。

鲜红的颜色将?她的金发一点一点地染红,她的鬓角沾上冬日的初雪,扩散开的眼眸变得深邃。

刺耳的警笛声里,太宰治听?见了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。

有的人在惋惜,有的人在责怪,责怪她年?纪轻轻就?任性地死去,连一点贡献也没有为社会做出。

还有的人,拉着朋友的手,吵闹着待会要去哪家餐厅吃饭。

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。

——请不要再吓我了。

——死了可就?什么都没有了。

明明这么对他说的是迹部绘里花。

太宰治用?手按住了眼睛,忽然觉得有些可笑。

比起流浪狗,她更像猫也说不定。

就?好像他在某个时候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,偶尔一时兴起揉一揉她的脑袋,那只猫便翘着头用?渴望的目光望着他。

——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了,人类。

——但我有九条命。

——所以送你一条吧。

——是最?后一条了。

“您死了的话,会有人难过的,”

迹部绘里花用?她的死亡证明了这一点,她藏在温柔之下的阴暗面歇斯底里地让太宰治远一点,用?尽全力将?他从死亡的边缘推开,告诉他要努力活下去。

——但是,搞什么啊。

冬日的光像洪水一般充盈了整条街道。

太宰治晃晃悠悠地站起身,他鸢色的眼眸中映出远处男人苍白的脸。

毫不掩饰的恐惧,出现?在了那个名叫五条悟的男人的脸上。

——看啊,小绘里。

——有人是爱着你的。

——即使你平凡,弱小,你也是被人依赖着的。

他的掌心抚过少女的眼睫,太宰治为折断翅膀的鸟儿合上了眼。

——再见。

世间的一切就?这么归于平静,平静得令人落泪。】

【一步之遥(太宰治线BE)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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