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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、劳改农场(2 / 2)


一气呵成。

程如山对哪里需要盖哪里的章了如指掌,看荆光明还在?找,他伸手把?底下的几张抽出?来,让他继续盖章。

荆光明就?瞅他的手,这充满凶悍力道的手并不粗大,相反皮肤偏白皙,手指纤长有力,骨节也不突出?,整只手形状匀称漂亮。只是上面?却?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,尤左手掌心有一道几乎割裂整个手掌的疤,虽然愈合得很好,却?看得荆光明脊背一阵阵发冷。

这疤痕不管是他自己割的还是抓住敌人?的兵刃伤的,不管哪一种可能?,都够狠,这种人?对自己狠对别?人?肯定更狠。

荆光明立刻决定不能?得罪他。“好了。”他把?印章放回去,把?文件收起来,在?桌面?上磕磕整齐,双手恭恭敬敬地?递给程如山,“招待所对外开放,你们可以在?这里留宿。”

对于他前倨后恭,程如山已经习以为常,并不觉得如何。

他意有所指,“荆书记,与人?方便自己方便。”他说的是之前那人?。

仗着一点特权就?处处刁难别?人?,等失去这点特权的保护,就?成了过街老鼠人?人?喊打。

他拿了自己的文件装在?纸袋里,然后装进书包,出?去找姜琳几个。

姜琳和闫润芝带着大宝小宝在?院子的鱼池里看鱼,这应该是抓来养两天给农场干部们吃的。闫润芝在?给大宝小宝讲她在?农场的事?儿,“我和你们说,这农场跟个宝地?一样,可好玩儿了。那湖里还有螃蟹呢,就?这个时候,肥肥的,一个个撅着大屁股一歪一歪地?,一拿一个准儿。”

小宝立刻学螃蟹走路的样子,摆着屁股,“这样吗?”

姜琳笑?着去夹他的胳膊,“抓个大螃蟹,云野湖大闸蟹!哈哈,好吃好吃!”

大宝:“我是大鲨鱼,不好吃。”

姜琳:“鲨鱼更危险,被抓着割鱼翅,没了鱼鳍就?完蛋了呢。”

看程如山出?来,他们就?跑过去,“好了吗?”

程如山点点头,“走。”

从这里去劳改人?员住的大院还有一段距离,与前面?工作人?员工作住宅区不同,后面?的屋子低矮狭窄,砖瓦房和茅草房参差不齐,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,泥土道路也越来越泥泞。

这里比外面?更能?感受到文G的气息,墙壁上用白灰刷着各种大标语“以阶级斗争为纲”“斗私批修”“打击右/倾”“坦白从宽”等等。

劳改农场实行军事?化编制,劳改团部,下面?分各连队、小队等。队部是在?里面?的,一般一片场院那里最好的几间屋子就?是。

程如山他们去了程蕴之和程如州所在?的队部,找到了连队干部,说明情?况,出?示文件。

谷连长看一眼,确认过,就?让他们等着派人?去领。

程如山道:“还是一起过去吧。”

谷连长也没阻止,就?让他们去了。

姜琳他们经过一个队部的时候,那里正在?进行批D大会,台子上有几个人?被剃着阴阳头,胸前挂着牌子,有人?机械地?历数他们的罪状,然后与会人?员一起喊口号。多少?年如一日地?这样,大家也失去了热情?,口号都喊得干巴巴的。

大宝小宝瞪大了眼睛,蹙眉头,悄悄问闫润芝,“嫲嫲,爷爷也这样吗?”

他们听过闫润芝讲故事?,知道跪在?那台子上的不一定就?是坏人?,但?是小孩子并不明白太复杂的东西,她就?告诉他们,大家有误会,说开就?好了。

闫润芝抿了抿唇,“以前这样,现在?不了。”

大宝小宝就?松了口气,他们不想让爷爷被人?家这样欺负。

半个小时左右,他们终于到了程蕴之所在?的三小队。

谷连长把?他们领到一篱笆院门口,“这就?是了。”

茅草屋、篱笆园,院子上爬满了打碗花,粉白色花儿,嫩绿藤叶,不起眼却?很清新,再衬着一旁的月季、一串红之类的,看起来就?是漂亮的农家小院。

闫润芝先去看篱笆旁的花儿,激动道:“我在?这里的时候还不让种呢,我走了就?让种花了。老头子比我种得好。”

谷连长是后来的不认识她,笑?道:“早就?让种了,有人?在?门口种菜,有人?种花,除了房子自己做不得主,这园子花花草草可侍弄得好着呢。”

他喊了一声,“程大叔,你家里来人?了!”

里面?没人?应。

谷连长就?道:“估计去劈麻了,你们略等,我去喊。”

农场和外面?大队不同,他们不会什么粮食都种,一般都是按照上级要求,一季就?种一种,所以农忙时间也比较集中。这会儿还不到他们秋收的时候,人?员比较清闲,都被安排一些杂活儿。年轻人?干体力活儿,年纪大的就?干一些轻快的。

时值傍晚,日头西斜,把?周围的绿树红花、篱笆院儿、茅草房都镀上一种朦胧的金色,让人?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美丽。

闫润芝:“咱们进去等。”

篱笆院儿门都是直接带上的,没有锁,院子里养了两只鸡,墙根儿有个小草垛,叉开着几块树枝子,上面?晾着两件衣服。

房门也虚掩着没锁,一推就?开。

闫润芝推开门,昏暗的屋子立刻挤满了阳光,她率先走进去。

姜琳领着大宝小宝跟着进去,出?门在?外,大宝小宝特别?乖,尤其家里横的小宝,规规矩矩像个小姑娘。

里面?空间不大,分成两间,外面?比较狭窄,当灶间,垒着一个小灶,锅也小小的。墙根放了两个缸,一个水缸一个粮食缸,地?上一个瓦盆里面?堆着一些碗筷。

里屋略大点,一多半是炕,估计住了四五个人?。炕上摞着几个小木箱,除此之外别?无家具,连桌子都没有。

一个小木箱上放着一个孩童用的练字本,一支大宝都握不住的铅笔头。

炕沿的木箱上放着一块干木头根,插着几支桔梗花,还有一个泥塑的花瓶,已经塌了一半,却?也插着几支野花,给黑突突的小屋子里增添了一点亮色。

闫润芝拍手笑?道:“这是给我的了。”她把?那一把?桔梗花和不知名的野花给抓出?来,捧在?手里。

程如山:“我爹和大哥肯定每天都给你采。”

闫润芝笑?着流出?眼泪,“这还差不多,要是敢给别?的老婆子,看我不打断他的腿。”

姜琳揽着她的肩头揉了揉,“咱们去外面?看看吧,兴许回来了呢。”

他们回到院子里,墙根底下栽着一些葱蒜韭菜,长得也不错。

过了一会儿,程如山道:“你们等等,我去看看。”

且说程蕴之在?队部那里劳动,队里种了很多麻,他们去处理麻纤维。

他一直都比较沉默,话不多的,听其他人?一边干活一边说写新鲜事?儿、政策。他们说得最多最憧憬的就?是平反,回城、工作等等。

有人?说“我有个亲戚家要平反了,回城继续工作”,其他人?还不信,纷纷议论着。

就?在?这时候,谷连长的声音传来,“程蕴之,你家人?来探亲。”

程蕴之听了都没留意。

大家羡慕地?看着他,“老程,好日子啊。”

有人?了解的就?说:“老程家五六年没来人?了,终于来了。”

程蕴之这才回过神?来,一下子愣住:家里来人?了?

五年前程福贵来说冬生被抓走了,后来又说怎么怎么的,家里一直都没来人?,他心焦得很。幸亏管书记心善,帮他打探,说程如山是被带走,但?是政府也没文件说是判刑还是枪毙,倒像是做什么事?儿去了。还让他别?胡思乱想,好好活着,别?让家里担心。

程蕴之这几年真的是一天天数日子,程如海也不来,他出?不去,只能?定期从管书记那里打探点消息。可管书记工作忙,且身体不好,也不是总来,来了也忙工作,而?且也不可能?总关注水槐村,慢慢地?他就?不去麻烦人?家,只能?偶尔写封信。

寄信受限制,而?且还要买信封邮票,他们是没收入的,只能?想办法。所以虽然隔着不是很远,他这几年和家里联系却?寥寥可数。

现在?冷不丁听见家里有人?来探亲,他先是喜后是惧,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。

虽然没消息,可有时候没消息也是好消息,总比来了坏消息好。

“程蕴之在?不在?啊,快点啊!”谷连长的声音再度响起。

“谷连长,啥事?啊?”程蕴之双腿发软,脸色都有些发白。

周围人?都道:“老程这是高兴坏了呢,家人?来探亲还不赶紧着。”

和他一个屋住的老袁扶着他起来,“别?怕,肯定是好事?,要不怎么能?说探亲呢”

程蕴之就?定了定心神?,“对,是好事?。”他急忙往外走。

谷连长的声音又传来,“快点吧,你家平反了你还不赶紧着?你婆娘还有儿子媳妇儿孙子的来了一大堆人?呢。”

干活儿的屋里顿时炸了,“什么?平反了?”

“老程平反了?怎么平反的?”

程蕴之原本还又惊又怕,忐忑不安,这会儿一听说平反了,身子晃了晃差点摔了。

老袁赶紧扶着他,也是惊喜交加:“老程,恭喜你啊,你平反啦!这么多年,终于熬出?天日了!”

程蕴之浑身的血液都涌到脑子里,嗡嗡的,听不清他们说什么,能?看到对方的脸和开合的嘴巴,却?听不清说什么,那声音仿佛隔着很远很远。

慢慢的,血液又流下去,周围的嘈杂声瞬间灌入耳朵里,叽里呱啦,“恭喜,恭喜啊!”

自然也有那嫉妒的,阴阳怪气的,可程蕴之根本不在?乎。

再大的羞辱都忍了,这点酸话算什么?

他猛得迈开大步,原本有些驼的背一下子直起来!他家平反了!

他眼里已经没有别?的,只看到一条宽敞的大道在?脚下延展一直通往天边,爹和大哥他们在?那里呢,他要冲过去!

他急急地?往外走,大家赶紧给他让开路。

外面?谷连长看着他,跟他道喜:“老程,恭喜你啊。”

程蕴之却?仿佛没听见,他只大步地?往外跑,越跑越快,最后被绊得跪倒在?地?,他仰头朝天,张开双臂用尽全力喊道:“爹娘啊大哥大嫂啊,你们在?天有灵,咱们是无辜的啊——”

他嘴里喊着,咕咚一头栽倒在?地?。

谷连长吓得忙抢过去扶着他,赶紧给他揉心口掐人?中,又喊人?来帮忙。

他没想到程蕴之这人?平日里看着淡定温和,不愠不火的,没想到心里这么压抑,一听着平反,大悲大喜的,居然晕倒了。

这时候程如山打听位置到队部去找,听见谷连长喊便大步跑过去。

看到昏迷的程蕴之,程如山飞快地?抢过去,一把?将他撑起来,在?后背连击打数掌。

“哇”的一声,程蕴之吐出?一口淤血,缓缓醒过来。

程如山松了口气,有些后悔,自己应该和谷连长一起过来的,他用袖子给程蕴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,“爹,我是冬生,来接你和大哥回家。”

程蕴之看着眼前的程如山,好几年不见,几乎有些认不出?了,从前的儿子浑身带着不服管教的暴戾之气,他总担心儿子会惹祸会被人?害了去,日日夜夜地?祈祷。没想到冬生长大了,懂事?了。

他老泪纵横,紧紧地?抓着程如山的手,哽咽:“好,好。”

程如山俯身把?父亲背起来,又问谷连长,“请问我大哥程如州在?哪里干活?”

谷连长道:“程如州情?况特殊,并没有安排具体劳动,应该在?那边薅草。”

程如山:“麻烦谷连长帮我去喊大哥回家,我先送父亲回去。”

姜琳领着大宝小宝陪着闫润芝在?院子里等,等不及就?到了门前的小道上。

等了一会儿,远远的看着高大的程如山背着一个人?过来,姜琳欢喜道:“来了。”

闫润芝身形有点呆,赶紧摸摸自己的脸,“宝儿娘,你看我脸上有没有灰?我早上出?门洗脸了没?坐车的时候,喷一脸灰土,擦干净没?”

姜琳很认真地?给她拢拢头发,用食指擦了擦两条略有点淡却?形状好看的峨眉,笑?道:“好看得呢,一打眼像十八,仔细看一枝花。”

大宝:“嫲嫲,俊得很。”

小宝:“爷爷肯定喜欢。”

闫润芝就?笑?起来,“夸得我心花怒放的。”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摆,然后迎出?去。

她看程蕴之还让儿子背着,这是咋的了?一着急也忘了要给老头子留个美美的印象,立刻冲过去,急得喊道:“冬生,你爹咋地?了?”

程如山道:“没事?,我爹太高兴,我背着他。”

程蕴之拍拍儿子的肩膀,“快放我下来,我没事?。”

程如山还是把?他背到门口,这才小心放下来。

闫润芝和姜琳忙上前扶,大宝小宝也跑过去,脆生生地?喊:“爷爷!”

程蕴之低头看着这俩一模一样的小孙子,欢喜得又笑?出?眼泪来,“哎呀,好,真好。”他把?手放在?自己衣襟上擦了一遍又一遍,伸手想摸摸,看他俩娇嫩的脸蛋又怕自己粗糙的手给擦破皮,就?颤抖着摸了摸头发。

大宝小宝一人?抓着他一只手,凑上去亲了一下,“爷爷,我给你带了糖,吃了糖甜甜的。”

小宝很大方地?把?自己藏的大白兔奶糖拿出?来,剥开纸给程蕴之吃。

程蕴之弯下腰,张嘴含住,口腔里就?被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填满,心里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喜悦和重重的钝痛充塞着。

“好,好!”

闫润芝一遍遍地?擦着眼泪,拉着姜琳对程蕴之道:“这是咱儿媳妇儿,俩宝儿的娘,是咱家的大功臣,你还没见呢。”

姜琳给程蕴之鞠躬,叫了一声爹。

程蕴之高兴得嘴唇直哆嗦,下意识地?就?伸手想在?兜里掏摸掏摸找个见面?礼什么的,可惜口袋里只有破洞。

闫润芝赶紧搀着他,“别?掏了,如州呢?”

程如山道:“娘你和爹说说话,我去找大哥。”

姜琳想让闫润芝和程蕴之说说贴心话,她就?领着大宝小宝跟着程如山去。

转眼姜琳几个走远,闫润芝扶着程蕴之,把?脸贴在?他胳膊上擦眼泪,“咱冬生好样的,给咱们平反了。”

程蕴之点点头,“那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就?说过这事?儿,我觉得他一个孩子就?说说气话,哪里知道……哎,好孩子。咱大哥没白疼他。”

闫润芝扶着他进院里,程蕴之看着媳妇儿,叹了口气,“这么些年,我都老了,你还是那么年轻俊俏。”

闫润芝因为家里条件不好,还有大宝小宝要照顾,一天都离不开,所以这几年两人?一直都没见过。彼此都记着从前的样子,甚至在?记忆里不断地?美化,那个人?就?越来越年轻,甚至成了初见时候的模样。

在?程蕴之眼里,媳妇儿永远都是刚结婚时候的俊俏模样,同样,在?闫润芝眼里,丈夫永远都是当年儒雅俊秀的模样,在?农场给他们讲故事?。

她笑?道:“快别?给你自己贴金了,你老早就?是老头子了。我嫁给你那会儿,你就?快三十了,搁我爷爷那时候,都快抱孙子了呢。”

程蕴之点点头,笑?起来,“对,我娶你的时候就?是老头子,比你大那么多,你也不嫌弃。”

闫润芝让他坐下,“当初不嫌弃,现在?更不嫌弃。咱们回家,好好过日子。”

她从腰间的小布包里掏出?木梳,给程蕴之梳梳头,“咱们那小四合院要回来了,回去住一起,我给你们做饭,你就?给我们种花,如州给咱们唱戏,冬生赚钱,宝儿娘当司令员,不知道多少?好了呢。”

程蕴之听说儿媳妇儿是知青,也觉得不可思议,“能?嫁给咱们冬生,是咱家的福气。”

“这是他们小两口的缘分。”闫润芝很骄傲,“咱们冬生,多少?闺女看上呢,要不是那个成分,只怕咱家门槛都给踩烂好几条呢。”

夫妻俩多年不见,见了面?也不陌生,也不需要叙旧,更不必抱头痛哭,两人?絮絮叨叨说些家常的小事?儿,就?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。

夕阳笼着他们,秋风从篱笆缝里吹过,满园都是温馨静谧的样子。

……

姜琳跟着程如山,他扛着大宝小宝,路上找人?问一下孩子们的位置,便去找程如州。

程如州情?况特殊,他虽然是大人?,但?是他疯疯癫癫的,有时候像个孩子,有时候像个疯子,好在?他虽然和孩子一样却?从来不伤人?,大家这么多年都了解,周围的人?大部分对他颇为宽容照顾,小孩子们也喜欢和他玩儿。

现在?他跟着一帮孩子去拔草、捡柴火。

他们按照别?人?的指点,去了后面?山脚下,就?听见有人?喊道:“那帮混小子又打架呢!”

姜琳跟着程如山赶紧跑过去,隔着老远就?听见一帮小子们在?喊“打打打!”

“大傻州,快跑,他们打你去了!”

“哎呀……大傻州,你真打啊……疼死了!”

“此一番到在?两军阵,我不杀安王贼我永不回家门。”突然就?响起一道唱腔,那声音清亮高亢,响遏行云,突兀地?响起来,给姜琳吓一跳。

程如山听见大哥唱戏就?不着急了,每次赢了或者高兴,程如州就?会唱戏。

他对姜琳道:“听爹说,大哥小时候净被大娘逼着帮忙念戏本子,他最讨厌的,结果大娘没了以后,他反而?会唱戏了。”

到了跟前,姜琳看到一群孩子夹着一个高大的男子,正在?那里打打闹闹的。

程如州个子比程如山略矮一点,更纤瘦些,穿着背心裤头,头发剪得乱糟糟的,一张脸却?俊美得很,表情?和孩子一样调皮夸张。他正和几个半大小子闹在?一起,追着一个小子打:“硕鼠,看你还偷我家粮食。”

大宝小宝下了地?,跑过去好奇地?看他。

程如州扭头看到大宝小宝,哈哈笑?道:“小冬生,你咋才来?哎呀……老天爷爷啊,怎么两个小冬生?”他使劲揉揉眼睛,“完蛋,我眼睛瞎了,瞎了!”

那几个孩子就?笑?话他,“大傻州,瞎就?看不见,怎么能?看见俩?”

程如州立刻招呼大宝小宝:“大冬生小冬生,赶紧来打耗子,他们专门偷咱们粮食。”

姜琳观察一下,对程如山道:“大哥说话很正常,看起来像孩子一样。”有些人?傻了是话也说不清楚的,可程如州话说得很清楚,如果不看人?,单听话还觉得没问题呢。

程如山道:“他经常不知道自己是谁,也忘了自己多大。”

姜琳寻思难道因为创伤太大,导致选择性遗忘或者记忆错乱?

程如山:“大哥,咱回家了。”

程如州却?不理他,反而?盯着姜琳看,眼神?透出?茫然,突然他大喊道:“娘,你终于来接我了!”

他拔脚就?朝着姜琳跑过来,一边跑一边喊:“娘,娘!”

大宝小宝目瞪口呆变成俩傻狍子。

姜琳:“!!!”

程如山揽着她的腰,柔声道:“别?怕,大哥不伤人?的。”

程如州跑得很快,眨眼就?到了跟前,扑通跪在?姜琳脚下,张开双臂一把?就?抱住她的腰,仰头看着她,脸上充满孩子的孺慕之情?,“娘,你终于来接我啦。”

他把?脸贴在?她身上,一副幸福的模样。

作者有话要说:本来写到冬生爹出来,我寻思你们肯定会说,怎么就爹出来,如州哥哥没出来。我就努力努力写到他也出来。大肥章送给小可爱们,谢谢你们的支持,么么哒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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