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烬和姜回仍然没有走到五楼。
李烬大踏步又迈上了半层，看了看脚下熟悉的歪歪扭扭用彩漆喷出的“2”，上面覆满了他和姜回来来回回的脚印。
姜回随即跟上，顺着李烬的目光看去，语气中是少有的烦躁，“怎么还在二楼？”
他们已经在二楼绕了至少十分钟了。
短短的几层楼梯突然一下子走不到头。
而且在他们爬楼梯时，起初还能看到张总的背影，可后来视角越拉越浓，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们的视野。而空气中除了张总忙碌奔溃的喘息，还多了一个人轻微的笑声。
那个笑声沙哑得可怕，在出现时总伴随着一句：“还要吗？”
此时这个笑声正伴随着姜回的问题刚刚结束，可仍旧在这空荡的楼层中余音绕梁。
李烬侧耳，等那声音彻底没了反弹，才开口，“这就是最简单的'鬼打墙'，按理来说我马上可以出去，只不过，”李烬转身看向了站在矮于他几个台阶的姜回，“多了个你。”
捕魂官向来是单独行动的，他们虽然在幻境中救人，但都是凝符保护然后扔在原地，常人只要等待幻境破裂自然而然就可以出去了。
从未有过姜回这种全程陪同的人。
所以李烬的话也不错，就是因为有姜回，这条“路”才很难走到头。
姜回整个人都不太爽了，他挽着胳膊靠在了一旁的承重墙上，“不行就不行，别把锅往别人身上甩可以吗？”
“这样显得你很不大度，甚至小心眼极了。”
说完似乎觉得这几句话还不够，他挽着胳膊走到了李烬身旁，附耳道：“要不以后叫你李小心眼？”
这外号起的也是够敷衍的。
李烬被耳边的热度晃了神，他没忍住下意识推了一把姜回，“别在这里说废话。”
“哎哎哎，”姜回伸手指了指李烬刚才“行凶”的手，说道：“授受不亲啊。”
幻境里不论你官有多大，职位有多高，只要进来了，那就得靠捕魂官才能出去。
李烬本还想和这个领导顶顶嘴，可思绪却突然一转，他问道：“授受不亲？”
姜回正准备借题发挥，可他手上轻飘飘落了一个符。这符无依无靠，只有笔触，仿佛一触即散。
姜回：“？”
他的手瞬间僵硬在了原地。
李烬突然有了个点子。
“想要走出鬼打墙其实很简单，重要的不是方向，而是感觉方位。”李烬在自己手上凝了一个和姜回手上那个一样，只不过是镜面反转的符，“捕魂官的个人判断很重要，只要方位对了，那么处处都能成为出口。”
姜回不知道李烬是怎么从“授受不亲”四个字衍生出这么一大堆的，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：“所以呢？”
李烬往后退了几步，再次面向了上行楼梯，他说：“如果我现在带着的是个受困的活人，一阴一阳，那么也许很快就能走出去了。”
不管什么东西，在这个世界上都有感觉方位的定义，而最简单笼统的一种就是活着的为“阳”，死了的为“阴”。
“授受不亲。”李烬的指尖在姜回和自己间游了个来回，重复道。
姜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两人一路上朝一个方向同行，而他们都是死人，都是“阴”，所以微妙的平衡被打破，就连捕魂官也找不到出口。
姜回转身面对下行楼梯，他已经明白了李烬的意思。
要想解决这种问题其实很简单，从“同行”变为“背离”就可以了。
这个“鬼打墙”的范围只是三层楼梯，只有上下两个选择，无疑是少了不少麻烦。
李烬点点头，“悟性不错。”
姜回笑道：“宝贝那就一会见？”
李烬刚迈上两个台阶的腿一抖，不知道姜回怎么又蹦出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汇。他看着姜回调笑的面容，心想自己此时太在意细节的话，反而占了下风。
莫名的攀比开始滋生。
李烬淡淡道：“一会见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开始狂奔，一个朝上一个朝下，可虽然李烬速度已经很快，但姜回毕竟是下行，他可以靠重力毫不费力地跳下十几级台阶。
就这样，姜回在跑了三层之后，率先到达了喷有“2”标识的那个楼层。
这次上面蒙了一层灰，再也没有熟悉的脚印。
李烬也到达了新的一层。
他飞速将手中护着的符拍在了那个标识上面，一瞬间身上就传来了一阵坠落感。
然后……
他就被接住了。
姜回的声音从正面传来：“我赢了。”
姜回双手架着李烬，使他整个人都腾空了起来，都怪这姜回太高，李烬扑腾了一下，脚还是够不着地。